世上有光

校园Paro

楚路都是普通人，无龙族。

有些短小2333

感谢你们。

01

暗恋是一场举步维艰的风花雪月。

柳淼淼望着窗外，篮球场上俊秀的青年仰起头喝着一瓶水，水滴沿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脖颈，也滴落在柳淼淼的心头，仿佛有千万斤重。

她叹了一口气，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笔触很用力，与她清秀的字迹不相配。

风花雪月在于那个人不经意飘过来的眼神，走过教室外偶尔的停顿，伫立在屋檐下发呆放空的神情，都可能是因为自己。

而举步维艰在于，那个人是仕兰所有女生的一道坎，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是自己的风花雪月，一旦跨出了暗恋与明恋的界限，“我喜欢你”对应到一句“对不起”或“抱歉”都足以将这些风花雪月打成碎片，从此后连自己幻想的余地都没有。

路明非回头给她传作业的时候眼尖地瞧见了这句话，他顺着柳淼淼的目光，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连喝水都洋溢着男神光辉的楚子航。

楚子航。

三个字从唇齿间拿捏出来的时候都带着一丝苦涩，路明非无声地又念了一遍，终是收回了目光。

暗恋至少还是有希望的，所以称之为风花雪月。

但是楚子航之于路明非，大抵就是用“单恋是一场举步维艰的镜花水月”来形容。

只是相差了一个字，就轻飘飘地划出了一道名为无疾而终的天堑。

路明非低着头翻看着作业上被打上的一个又一个鲜红的×，一步步地加宽了天堑。

自己，绝对是单恋啊。

 

02

路明非第一次见到楚子航时，他正在自习课上拼命地解着数学题，草稿纸上列了无数的运算，依然死命地算不出正确答案。他回头想要请教柳淼淼，柳淼淼给他写了个答案就扔回给他，还附带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

是啊我是挺笨的，路明非泄气地看着面前试卷红彤彤的分数，握着草稿纸的手指收紧，捏出了丑陋得如同疤痕的褶皱。

窗户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修长的手指点着那一张立体几何的图形。

“这里添一条辅助线，就可以了。”陌生的声音压得很低，路明非呆愣地抬起头，他没有忽略身后柳淼淼突然的桌椅碰撞声和大喘气。

仕兰校草低着头，整个人斜斜地靠着窗台，袖子挽着露出了一小截手臂，老土的运动款校服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高定的味道。

近距离面对着那张神颜路明非有些心律不齐，他照着楚子航说的划了那道辅助线，然后局促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依然没有整出个名堂……而楚子航没走，依然在看着他演算。

真尴尬。

路明非握紧了笔，无比痛恨自己的智商为什么不能高一点，就只要高到经过别人的点拨能醍醐灌顶那种就好了。

楚子航敲了敲他的桌子，半个身子都凑过来，拿过他的纸笔，在窗台上写下了全过程，甚至还在每一个步骤旁写了注解。

“啊……谢谢师兄。”路明非嗫嚅道。

楚子航被这个略带江湖气息的称呼给怔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试卷的卷首，点了点头：“不客气，路明非。”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听见楚子航叫他的名字，楚子航连声音都让人有些欲罢不能，比起班上男生经历过变声期后变得失败的公鸭嗓，女生们亲切地形容楚子航的音色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磁性。

而路明非想得很简单，他只是觉得楚子航把他的名字也喊出了爱马仕的高定感。

 

03

第二次看见楚子航，是在周六的傍晚，路明非一整个下午都泡在网吧里打星际，出来后天公不作美，狂风暴雨席卷了这个城市，路明非后知后觉地想到天气预报曾经报道过今天傍晚会有暴雨。

此刻他再不回婶婶家肯定要被念叨，路明非很苦恼，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淋着雨跑回去，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抱在怀里——那是他最贵的一件，淋湿了还挺舍不得。

在他即将冲出去的时候被人拉住了手腕，路明非茫然地回过头，楚子航抿紧了嘴唇，一脸严肃地抓着他的手腕。

完了。

路明非想到楚子航是纪律委员，而此刻他被纪律委员抓了个泡网吧的现行，叔叔和婶婶即将被学校请去喝茶。

他看见楚子航左手拎着塑料袋，看起来像是出来买东西的，恰好抓了他这个学渣不学无术泡网吧。

“嗨，师兄。”路明非尴尬地打招呼。

楚子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网吧：“路明非，不要淋雨回去，对身体不好。”

竟是对网吧只字未提。

路明非有一瞬间的恍惚，距离上次他见到楚子航已经有一个月了，而楚子航居然还记得他这个无名小卒，而他还在关心这个小卒的身体，这真的让人受宠若惊。

“你急着回去？”楚子航问道。

“有点……”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抱在手中的外套，沉思了一会儿，将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脱下盖在了路明非头上：“这件防水，你套着它回去。”随后又将塑料袋里的零食拿了出来，还是四十袋装的“咪咪”，颇具童年回忆，就是和楚子航的男神气质不太搭。

他将塑料袋递给路明非：“把你的外套装进去，不容易湿。”语气认真得让人不容拒绝。

寒风里仕兰传说就只穿着一件灰色毛衣，手中还抱着那一大包“咪咪”，看起来格外可笑。

路明非鼻头发酸，除了他那给了他生命却满世界跑从未见过的亲生父母，记忆中难得会有人对他这么好，还是一个称得上陌生的人，他想学校给楚子航颁发的“三好学生”果然名副其实，真是一个德智体美劳都堪称完美的楷模。

他低下头，拉了拉头上盖着的冲锋衣盖住自己的表情，隐约还能闻到一点肥皂的香味。

此刻的楚子航好像自带了那句“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的BGM，让路明非心里生出了一点他不愿承认的娘唧唧的悸动。

于是他娘唧唧地跑了，连句谢谢也忘了说。

 

04

路明非周一起了个大早，跟个小偷似的摸进了楚子航的教室，得益于柳淼淼每天的唠叨，路明非至少还是摸清了楚子航的座位位置。

他将楚子航的衣服放在了他椅子上，他还买了四十袋装的“咪咪”，犹豫了一下还是塞到了楚子航的课桌里。

原本以为和楚子航的联系就此结束，没想到下课期间窗边又是横出一只手，身后的柳淼淼一个没坐稳把自己掀翻在了地上。

楚子航手撑在窗台弯下腰，声音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压得很低，低到只有路明非能听见：“路明非，不要再去网吧了。”

路明非汗毛都立起来了，原因是楚子航凑得着实有些近，从柳淼淼的角度看去楚子航像是在轻吻路明非的侧脸，她屏住呼吸，很是凌乱。

男神的呼吸窜过耳边激发出了一排鸡皮疙瘩，路明非忸怩了半天想这算不算美色诱惑，想说关你什么事啊，话到嘴边却拐成了一个带着问号和省略号的“好”。

楚子航拉开了点距离，稍稍歪了歪头，额上的刘海顺着重力滑到了右眼皮上方。他笑了笑，终是打破了女孩们对他“不食人间烟火”的评价，路明非被这个笑搞得慌了神，猛地低下头掩饰自己此刻绝对不正常的表情，随即听到了男神说：“送你的。”

抬起头的时候楚子航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包“咪咪”，大概就是自己给楚子航的其中一包，像是犒赏他答应不再去网吧。

后来这包咪咪被班上的女生瓜分完毕，连包装也被人收藏了起来，而路明非也被柳淼淼逼问了好几遍“楚子航有没有在亲你”。

 

05

仕兰有一个风筝节，美其名曰是要丰富学生们的课余活动，其实还是苦了学生，因为多了一节实践课，实践课是干嘛呢，给你发风筝的材料自己做一个风筝。

高中学习本就辛苦，哪还有课余时间整什么风筝，引来一片怨声载道，大部分人都是把风筝带回家交给自己的爹妈完成，路明非可没办法，他也不敢带回家，将这么大一堆材料还有颜料带回去非得挨婶婶的一顿痛骂。

无奈之下他还是在放学后留下来，争分夺秒地给风筝上颜色。

“你这块颜色涂错了。”

男神又站在窗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涂得有些乱七八糟的风筝。

路明非手一抖，一滴墨抖在了空白处，留下了一个污点，格外扎眼。

“我帮你。”

楚子航一直都是这种陈述的语气，笃定得让人都不好意思说什么，路明非想这家伙真是有点奇怪，换作别人肯定是先询问一番“哎你怎么不带回家做啊”，还有上次，他把外套揣怀里的举动怎么看都有些诧异，而楚子航却什么都不问，只是干脆利落地提供帮助，这种介于热心和漠然的举动实在让人不知所措。

路明非蘸着颜料，眼神一直飘向面前安静地帮着他的楚子航，眼神深邃鼻梁高挺，看着看着路明非觉得上天真不公平，有的人就可以完美无缺如楚子航，还有的人例如他，却平凡得一无是处。

想着想着他一不留神就把笔蘸到了衣袖，路明非心烦意乱地起身决定先去洗手间把这颜料洗掉。

“路明非，你先把笔给我。”

走到门口路明非才发现笔还夹在手上，刚想转身递给楚子航，后背却被楚子航贴住，炽热的温度让路明非一个哆嗦，更哆嗦的是感觉楚子航整个环住了他。

楚子航的嘴唇还有意无意地碰到了他的耳朵，路明非惶惶不安，他感受到楚子航的右手攀过他的右手，随后抽出了他手中的笔，下一秒楚子航就抽离了他的身体，回到座位上继续涂色。

那让路明非哆嗦的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两秒，路明非脚步飘忽地走到洗手间时，摸着耳朵觉得刚刚简直自带慢放效果，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他拧开水龙头拿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中脸涨得通红的自己，觉得彻底完了。

 

06

悸动发酵成恋情的速度极快，丝毫不拖泥带水，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把这份心思压了又压，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像高一时暗恋陈雯雯来得那么轰动，最后搞得全校人尽皆知，叔叔和婶婶没被请去喝茶已经算是最大的幸运。

要是单恋楚子航被闹大了，先不说屌丝恋上全民男神的严重性，“同性恋”三个大字在这个保守的城市看来还是带着歧视和罪无可赦的意味。

路明非做完值日后走出教室，在一楼的楼梯口看见了正在检查教室锁门情况的楚子航，离高考也没几天了，路明非最近也是很难遇见楚子航，今天这一见到他就倒抽了一口气，想转身就跑，可是看见楚子航向他走来的一瞬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门锁了？”楚子航问道。

“嗯……”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师兄，你准备考哪个大学？”

楚子航愣了愣：“D大，建筑系”

“哇师兄你牛逼啊，D大的建筑系超棒的哎，你……你果真学霸！”路明非赞美得干巴巴，一时间楚子航也没想到怎么接，只能回了一句“谢谢”。

“我们班人都说啊师兄你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没想到你的志向也是这么的神话啊哈哈哈哈……”

路明非想打自己了，越说越尴尬，问楚子航报哪个大学还是抱着点渺小的期待，比如是那种自己努力就能考得上的……事实上他想多了，那一道天堑的距离还在无止境地拉大，他在这头懦弱地无能为力。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叹天叹地的衰仔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啊？”

面前的楚子航盯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就是在聊家常般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能是什么？就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啊，路明非腹诽，哦你还是仕兰男神，校草，传说，还是此僚当诛榜的第一，你还能是什么？

你对于我，是什么？

他想起了柳淼淼的QQ签名，女孩总喜欢一些网上文艺的矫情句子，柳淼淼新的QQ签名也是网上随处摘来的，透着文字也能感受到女孩的细小心思。

“你是我义无反顾撞过的南墙，是黄粱的空欢喜一场。”*

常言道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是所有女孩都会尝试去撞的南墙，也是我触不到碰不得的南墙。

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大，你是我尝试去撞得头破血流都纹丝不动的南墙。

路明非低下头嘲讽般地笑了一声，他一字一顿。

“楚子航，你是南墙。”

 

*这就是我网上看见的，结果就心血来潮开了这个坑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