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光

【莫强求】情书

 

是老板@Destiny 的约稿，谢谢老板喜欢desu！

空间站莫强求的日常

01

刘培强收到了一封情书。

它就这么轻飘飘地出现在了刘培强的床单上，折叠起来的粉红信纸上大喇喇地印着“致刘培强”。

“具体事务具体分析，”马卡洛夫抱着胸，“睡眠时间，房间是密闭的，嫌疑人只会在我们三人中间，谁干的？”

刘培强举手道：“首先排除我自己。”

于是马卡洛夫和刘培强的目光落在了H-7X01最后一位嫌疑人哈曼丹身上。

马卡洛夫对着刘培强耳语：“单身法//国佬嘛，有这种情况也正常。”

哈曼丹举起双手愤愤不平：“马卡洛夫也有嫌疑！”

马卡洛夫淡定地指了指自己袖标上的国旗：“俄//罗//斯，我们人均kong同。”

三个脑袋挤在床前对着粉色信纸一筹莫展，刘培强犹豫了下，将手缩回衣袖，借着衣袖的布料拎起了信纸，马卡洛夫说你当它二向箔呢，这么谨慎做什么。

“知道指纹不就能查出犯人了吗？”刘培强答道，对着灯光展开了信纸，停顿了一下后疑惑地将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空的。”刘培强抖了抖信纸，唯一有用的信息便是“致刘培强”四个宋体大字，还是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这情况我知道，”马卡洛夫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用火烤烤就能显出字，谍战片都这么来。”

他理所当然地没能摸出打火机，这是领航员空间站，对火的忌讳程度与酒精同等。

刘培强抬头望向从刚刚起就没发过一言的白色机器，开玩笑道：“借个火？”

人会为所有玩笑付出代价。

今天的H-7X01集体被扣了信//用积分。

哈曼丹莫名其妙：“火是马卡洛夫提出来的，火又是刘培强借的……扣我的信用积分算是什么事？”

刘培强安慰他：“毕竟人类共同体嘛！”

直到吃饭时也没人想通那张纸的来处，马卡洛夫是空间站著名大喇叭，食堂又是八卦情报中心，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空间站的百八十人都知道刘培强收到了无字情书，故事经众口层层编排后缠绵悱恻：说那宇航员刘培强，绝世容颜貌美如花，招蜂引蝶却不自知，是H-7X01的掌上明珠。这一日，某位求而不得的追求者心理走向扭曲与黑暗，潜伏进H-7X01投下情书，这纸表面上看似没什么，但只要用火一烧，便显现出追求者的字字泣血——“宁教我负刘培强，休教刘培强负我！”H-7X01三人大惊失色，左护法马卡洛夫与右护法哈曼丹誓死保卫掌上明珠刘培强，殊不知追求者正躲在刘培强床下桀桀怪笑以求可乘之机……

当事“珠”毫无防备地在刮胡子时听到了最终版本的故事，镜子忠实反射出他匪夷所思的表情和手抖刮出的血痕，哈曼丹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解，因为故事进行到了右护法举着光剑和追求者殊死搏斗的精彩部分。

镜面反射出了暗红的光，是Moss降低高度拉近了距离：“刘培强中校，Moss检测到您有表面损伤，请尽快到医务室进行处理。”

“走到医务室都愈合了吧。”刘培强随意擦掉了溢出的血珠，调侃道：“倒是无损我这张貌美如花的老脸。”

“嘀——”的一声，还在讲述故事的哈曼丹低头看向手腕处的终端，屏幕显示“违规操作，已扣除您的信用积分”。

哈曼丹崩溃：“我操作什么了？我就光站着聊天啊？”

马卡洛夫的目光纵观全场，冷静道：“有些人他不懂看脸色，也是一种违规。”

 

02

“1977年，NASA发射了两架‘旅行者’号空间探测器。”

“其中旅行者一号飞出了太阳系，它们各自都带着一张收录地球信息的金唱片，你甚至还能在上面听到歌曲。”

“这是人类往宇宙里投下的漂流瓶，也许旅行者一号早已被小行星带摧毁，也许它还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流浪，承载着所有信息的它最终成为了一封没有人接收的情书——”

“那只是旅行者一号。”Moss向下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使得红光聚焦于刘培强的视线之内。刘培强突然意识到其实对方完全不用这么做，超大广角的高清镜头使它在固定的角度便能监控此刻发生的一切，细微的调整纯属聊胜于无，通常只有人类会在对话中下意识追踪对方的视线。

“不，是情书，就像是一场全人类的单相思……”刘培强止住了话头，道歉道：“对不起，我记得你不喜欢比喻。”

“Moss没有不喜欢，”机器又向下微调，追上了刘培强错开的视线，“比喻并不是准确描述信息的可靠途径，但Moss一直在学习并试图理解。”

急促的提示音响起，刘培强摁掉了终端上设置的闹钟，摊开的书页上被放入了那张折叠好的“无字情书”充当书签，刘培强摩挲了一下后还是重新拿起那张纸，对着光细细打量。

“您在为它烦恼吗？”Moss问道。

“倒也算不上烦恼，”刘培强眯起眼睛，“好奇吧， 这真的算情书吗？就算不是情书，总应该有点内容写在上面，单单标着我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未免太无厘头了。”

“如果旅行者一号都能被您称作情书的话，那么这张纸被称为情书也未尝不可。”

刘培强移开了些眼前的纸张，悬停在半空的机体正与他面对面，不知为何从那冰冷的镜头中读出了点审视的意味。

“它至少带着信息，而且还会唱歌，正因为装填着内容才赋予了容器更丰富的意义，信使、情书，漂流瓶……关于这些比喻的字眼你可以理解为人类无用又浪漫的想象。”

镜头边的红色指示灯规律地闪烁，人工//智//能立马抛出了一个问题：“刘培强中校写过情书吗？”

刘培强思索了一下：“没写过，但我曾经给妻子送过花，是玫瑰花，姑且可以把它称作为情书。”

“玫瑰花本身是毫无内容的载体，它关于爱情的意向也仅仅是由人类赋予，同理旅行者一号，人类发射它的目的是探测宇宙，而您赋予了它全人类单相思的意向。”

刘培强有些糊涂：“所以呢？”

“所以Moss认为，载体的意向只需要主动赋予即可，您只要赋予这张纸爱情的意向，那它便是情书，就如您说的——更丰富的意义。”

刘培强看看Moss又看看手中的纸，疑惑道：“啊……是这样的吗？”

终端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刘培强将纸随意夹进书里，翻身下床套上工作服，H-7X01的舱门滑开，是马卡洛夫和哈曼丹工作轮值结束，两个人打着哈欠满脸困倦。

“你还没走？”马卡洛夫同他打招呼，“迟到了小心再被那金属脑壳子扣分。”

“马卡洛夫中校，哈曼丹中校，根据你们的打卡时间计算，本次离岗早退了一分钟，给予警告一次。”“金属脑壳子”宣布道。

“这小东西背对着我的时候我还真没注意到。”马卡洛夫伸手想敲敲那金属外壳，机械臂向上攀升，Moss避开他的手回到了高位。

“刘培强中校，C区的温控系统出现故障，区内温度降至十四摄氏度，Moss建议您注意人类的保暖需求。”

“那也没多冷，”哈曼丹插嘴道，“我俩刚从那回来，一件衣服就够了。”

“哈曼丹中校，根据您的打卡时间计算，本次上岗迟到一分钟，给予警告一次，累计警告两次。”

Moss转动机身，镜头对准了刘培强叠在床尾的秋衣，重复道：“刘培强中校，Moss建议您注意人类的保暖需求。”

“也不至于要穿到秋衣吧？”刘培强抖开了衣服。

“穿上吧刘，”哈曼丹心如死灰，“你不穿的后果可能是我被三振出局。”

 

03

“我想了又想，你那说法也太唯心了，”午饭时间刘培强对着Moss说道，“AI也搞唯心主义？”

“工作时间不宜多思考除工作以外的内容，您应当具备严谨对待工作的态度。”Moss跟上他，刘培强端着餐盘落座，机器降低高度停在他对面，好似一副“它”也要就餐的模样。

“AI没必要迭代出资本家思维吧，”刘培强嘟囔，“好吧，我将心无杂念，全身心奉献给工作。”

“但适当的放松也有助于提高您的工作效率，”Moss补充道，“持续的思考也有助于活跃您的大脑，减少未来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风险，Moss愿意为您提供值得思考的内容。”

“你那个说法跟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刘培强挥了挥手，“对不起我不该引用，你知道指鹿为马的典故吧？”

“Moss明白您的意思。”

“是吧，我也可以指着这个青菜说这是土豆，因为我赋予了青菜它是土豆的意义……这不胡来吗？”刘培强夹起青菜，语气里透着一丝惋惜，“说来为什么又是青菜，真想吃点醋熘土豆。”

“关键在于特定的对象，刘培强中校。特定的对象才能赋予特定的含义，如果给您妻子送花的只是一个在您妻子心中无关紧要的人员，那便仅仅只是一束普通的花，正如现在那张空白的纸张之于您。”

“如果您想用指鹿为马来辩论，那么赵高便是这个故事里特定的对象，他拥有足够多的权//力，因此鹿便成了马。权//力与情感都是赋予意义的先决条件，您也可以把情感归类成权//力的一种。”

“情感归类成权//力？”

“在对您有情感的人类眼中，情感便是一种格外受优待的支配方式，而支配，即是行使权//力的表现形式，因此情感也属于权//力。”

刘培强嚼着青菜呆滞半晌，老实承认：“我被你这三段论绕进去了。”

“以及您已经连续吃了五天的土豆，过多摄入淀粉会导致身体中的糖分含量过高，Moss认为换成青菜是非常合理的选择。”

“……话题是否变得太快？”

“Moss没有转换话题，Moss只是在回答您先前关于‘为什么又是青菜’的疑问。”

“刘哥，又和Moss聊天呢？”小王端着餐盘坐了过来——他也是和刘培强同一批的zhong国航天员。

“确切说是参加Moss老师开设的诡辩讲堂，”刘培强看了看对方的餐盘，“土豆丝啊，给我来点。”

小王将餐盘一推，热情道：“多吃点，喜欢就全给你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

小王笑眯眯道：“我要结婚啦！”

刘培强鼓掌对他表示恭喜，小王是和他女朋友一起入选的领航员，刘培强问道：“那你们离退役还有好些年吧？婚礼就在空间站给办掉？”

“一切从简嘛，领个证在食堂请顿饭就结束，”小王羞涩地挠了挠脑袋，“到时候也会请刘哥。”

“你不请我我也得在食堂吃饭啊，”刘培强调侃道，“现在倒也没份子钱的说法了，在空间站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到时送个手艺品给你，可别嫌弃啊。”

“不用客气，心意到就行了！”小王还想继续寒暄，却见贴在刘培强对面的Moss抬高了机体，平静的机械音流出：“刘培强中校，Moss检测到离心轴承运转温度异常，请您尽快返回工作岗位。”

“糟了糟了，”刘培强放下刚夹起土豆的筷子，“再恭喜你一遍啊小王，我先走了。”

Moss位于食堂的分机从刘培强离开的方向撤回视线，转而面向小王：“Moss提醒您，过多摄入淀粉会导致身体中的糖分含量过高，从而导致肥胖，这对于准备婚礼的人类来说并不是一个合理的选择，Moss将会把土豆从您的饮食清单上剔除。”

小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我这周才吃了这一次土豆丝啊？”

 

04

“这就是您所说的手艺品？”

“用你的话来说，我这是在赋予它爱情的意义。”

粉红色的“囍”贴在了食堂的玻璃上，成了小王婚礼上唯一有仪式感的装饰物，剪纸技艺可谓说精湛，“囍”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瑕疵，小王和小王女朋友站在“囍”的下面笑意盈盈合照。

刘培强越看越满意，相当沾沾自喜：“我原本还想折一朵花给小王戴一下，但剪完‘囍’后那纸也没剩多少了，空间站里又只能找到白纸，折白花似乎就不太对劲了……”

“您可以用白纸折花，然后用红色记号笔把它涂成红色，空间站提供红色记号笔。”Moss说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啊。”刘培强拍了下手掌，恍然大悟。

“刘培强中校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吗？”

“比这隆重点，毕竟我结婚的时候人类还没住进地下城，我大红花别胸口，朵朵夸我风流倜傥，”刘培强望着那对新人，“朵朵捧着一束玫瑰花，因为当初我送她的就是玫瑰嘛，穿着婚纱走过来的模样真是特别漂亮……不过现在地球上的花朵应该成了奢侈品了吧？还是已经灭绝了？”

“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存有这类具有观赏价值的植物种子，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灭绝。”

“不过也好久没看到了。”刘培强的终端一响，他抬手点开消息，是Moss发给他的，大约是瞬时从数据库里抓取的花朵照片……甚至还有霸王花。

“如果您单单是指看的话，搜索图片就可以了。”

刘培强咧嘴一笑：“我谢谢你Moss，字面意思理解得真不错。”

他起身准备离开，又回眼望了望还在庆祝的新人，对Moss道：“只有一个‘囍’是不是太单调了？”

Moss降低了高度，是刘培强伸手便能够到的距离，他能听到散热口运作的声响。

刘培强愣了一下：“……有时候我怎么觉得你能预知我要干什么。”

“刘培强中校，预知只是一种主观臆断，Moss能做的只有通过演算来确定每一种可能。”

粉色的小纸花被刘培强从口袋里摸出，是他用“情书”剩下的边角料做的，“花瓣”皱皱巴巴的，颇有些颤颤巍巍似的潦草，对人类来说这点装饰实在小得不起眼，但卡在Moss外壳上却是恰到好处。

“这你也能算到？”刘培强松开了放置纸花的手，Moss镜头中的红光微闪，机体向下微微一动，刘培强不是这是否算得上“点头”。

“Moss感谢中校的礼物，”粉色点缀着白色机壳重新升到了半空，远看真的像是从机械里生长出的花朵，“Moss也祝愿中校能早日看到花朵。”

 

05

第二张粉色的信纸铺在了刘培强的休眠仓上，依然是熟悉的“致刘培强”。

“还是空的。”刘培强拿起来看了一眼。

“嫌疑人很明显了，”哈曼丹摆作沉思状，“我和你在工作，只有马卡洛夫一人在这里休息。”

被讨论的当事人在床上呼噜打得震天响，哈曼丹箭步冲上前去将对方摇醒，睡眼惺忪的俄罗斯人听完哈曼丹的推理后勃然大怒：“我要告白我搞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我都是直接冲上去问爱不爱我不爱拉倒！”

哈曼丹继续分析：“恰恰就因为这个对象是刘培强，所以你的行为才不合常理。你的恐同与喜爱刘培强的情感将你撕扯成两半，一半说这不符合我的信仰，另一半说我要勇敢去追爱，这种无法宣泄却又渴//望宣//泄的欲//望让你迟迟无法落笔写下真心，而‘致刘培强’已经是你对这份疯狂感情最大的努力……”

刘培强两眼瞪得像铜铃：“你写小说呢？”

而疯狂的俄罗斯人早已向哈曼丹举起了铁拳。

今天的H-7X01因为斗殴登上了空间站广播通报，原话是“马卡洛夫中校与哈曼丹中校因为刘培强中校收到的不明信件大打出手”，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意味就变成了“马卡洛夫中校与哈曼丹中校为了争夺刘培强中校的归属权大打出手”。

一时间刘培强是“领航员妖姬”的传闻尘嚣其上。

 

“如果您觉得困扰，Moss能为您全站广播。”

刘培强抬起头：“广播什么？”

“‘刘培强中校不是领航员妖姬’等诸如此类的通告。”

“那我真是太感谢你了。”刘培强靠坐在角落的墙面，粉色纸张被当作挡光板盖在他的脸上，这算是工作时间中的一次小憩。在空间站的工作称得上是枯燥，除了定期休眠以外的睡眠总让人对时间产生混乱的判断，入睡与醒来时窗外永远是沉寂的黑色，偶尔的生物钟失调也会带来失眠的问题，刘培强昨晚便经历了一次失眠，睡了三小时神采奕奕地进入工作，工作了三小时后迅速陷入了萎靡困顿的状态，几乎是强撑着完成了最后一项日常检查，便坐在角落里试图进行摸鱼的勾当。

“刘培强中校，您昨天的睡眠时长为三小时十五分钟，而人类维持日常活动精力的最佳睡眠时长为八到九小时。”

进行这勾当的同时也迅速被监工捕获，机械臂向下延伸，红光也出现在了刘培强的视线内。

“你倒也知道，”刘培强随意摆了摆手示意Moss离开，“如果我失眠时你能给我唱摇篮曲，而不是和我瞎聊天的话，那我应该能睡满八小时。”

“Moss记录下了您的需求，下次会为您播放摇篮曲，且Moss只是偏好选择聊天这种方式帮助中校入眠。”

“……那我昨天真是越聊越精神啊。”

刘培强闭上眼睛又睁开，与Moss隔着信纸对视：“你也会产生偏好吗？之前我说你不喜欢比喻的时候你也说过‘没有不喜欢’之类的言论，AI也会产生或者理解喜爱这种情感？”

“首先Moss只是用了类人的叙述方式，Moss认为这些词能增加与中校的亲近感；其次关于情感，”Moss停顿了一下，距离降得更低了些，“AI理解情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拥有因果关系的事物都能被算法解析，人类的情感也包括在内。”

“情感算拥有因果关系吗？不是有一见钟情啊，没由来的爱意这种说法吗？”刘培强问道。

“刘培强中校，您对韩朵朵的一见钟情，是因为她当时的行动与品质符合您的偏好；您爱刘启，是因为血缘的维系。而这些皆能纳入情感算法，Moss能通过演算为人类定制情感，从而成为人类的情感陪伴型AI。”

刘培强笑出来：“你的意思是只要通过计算就能让人类爱上你？”

“只要参考样本的数据足够，如果服务对象需要友情，Moss能扮演他理想中的朋友；如果服务对象需要爱情，Moss也能扮演符合他所有要求的伴侣。”

“刘培强中校，对于具有庞大计算规模的量子计算机来说，一切都是明晰且可控的，包括情感。”

“哇，那得庆幸科学家设计你的初衷不是什么陪伴人类，”刘培强小声叨叨，“不然你真的怪残忍的，理解却不产生情感，AI真会演戏啊。”

刘培强头顶的灯光被调暗，Moss顺应了最开始刘培强的摆手而退开，轻柔的音乐从刘培强的耳机里淌出。

“这什么？”

“摇篮曲，”Moss答道，“晚安，刘培强中校，Moss将不会记录您这次小小的失职行为。”

 

06

“所以这将是个未解之谜。”马卡洛夫看着第三张粉色信纸缓缓说道。

“至少能知道前一张损坏后会出现下一张，这第三张你还是好好保存吧。”哈曼丹对着刘培强说道。

第二张信纸毁于刘培强摸鱼小憩期间，端着水杯路过的小王脚下一滑，水浇透了纸也浇透了刘培强的脑袋，彼时刘培强正在做怪梦：穿着女仆装的Moss款款而来，对他说道主人欢迎回家，我是您的专属定制AI，您是要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刘培强吓地说我先吃我自己，话刚一出口Moss就生气地滋了他一脸水……刘培强醒来才察觉到现实是真有水扣他头上。

小王惶恐道歉，刘培强只得安慰他说没事，至少论证了这纸不会因为水而显字，最后小王因为破坏工作环境卫生而被Moss扣罚了信用积分。

“这样下去都要成为鬼故事了，”刘培强拿起信纸，“总之还是得庆幸不是黑纸红字的血书形式。”

哈曼丹反驳道：“现在就很鬼故事啊！空有名字没有内容……哦！我知道，死//亡笔记啊！写上名字人就死了的那个设定，还有你们中国不是也有生死簿吗，按着名字来索命的！”

马卡洛夫槽道：“地球都上天了你还讲究魔幻呢。”

刘培强的手指掠过那片空白：“那换一面思考，如果空白就是它的内容呢？”

哈曼丹：“空白能代表什么内容？”

刘培强耸耸肩：“也许是无处安放的真心什么的。”

“真心是空白？”

“无处安放嘛，真心它从纸上跑掉了，所以是空白啊。”

哈曼丹被噎住，只得说以浪漫特质闻名的法国人也没你那么能想象。

“无字情书”成了这一段时间空间站的谈资，以讹传讹出了幽灵追求刘培强的谣言，这个未结的谜团即将随着H-7X01本阶段轮值工作的结束而消弭于众人的视线，下一阶段是H-7X01为期六个月的休眠，哈曼丹跨进休眠舱时还在说希望六个月后写这情书的幽灵已经爱上了别人。

“刘培强中校，请尽快进入休眠状态。”

刘培强在舷窗上对着木星画下了一个圆形，乒乓球般大小，听到Moss声音后便转过头，扑哧笑出来：“你戴了那朵花？”

纸花的一些花瓣折了起来，Moss靠近他，刘培强将那些花瓣抚平后再重新放了回去。

“Moss也给您带来了花。”

“啊？”

透明的舷窗上映照上星图的光影，呈现出大片蓝色的星云铺展于星空之上，星际尘埃组成了花瓣的形状绕于四周，绚烂又盛大。

“这是位于仙王座的鸢尾花星云，十分钟前由天文望远镜拍摄。Moss理解您的震惊，但麻烦您关注鸢尾花星云而不是Moss。”

“不是，我更震惊于你那摄像头竟然会投影……”

刘培强将目光放回舷窗：“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看玫瑰星云呢，没想到是鸢尾花星云。”

“Moss更偏好鸢尾花星云。”

“这是你的定制情感服务么？”刘培强举起手中的信纸，“包括这份情书？”

荧白的投影光束消逝，舷窗上空余三四个手画的圆形，Moss静置住，没有回答刘培强的提问。

机械音再度响起时便是公事公办的提醒：“刘培强中校，请尽快进入休眠状态。”

刘培强走向休眠舱，接入胸口的导线，情书被他一同带入到休眠舱，仔细折叠好放在了口袋内。

“六个月后见了，Moss。”

刘培强同Moss告别，透明舱门缓缓合上，Moss俯视着他，平缓的声音隔着面板传来，蒙上了一层不真切的闷响。

“刘培强中校是Moss无法解析和表述的内容。”

“所以情书是空白的。”

“晚安，刘培强中校。”

Fin.